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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杯半决赛两位中国棋手赵晨宇、杨鼎新相继落败时,中国棋迷一片郁闷。几天之后,韩国双雄争夺冠军,朴廷桓逆转申真谞登顶,这种气氛悄然转变,为朴廷桓点赞、喝彩之声不绝于耳,尤其是那些在棋艺道路上浸淫多年的职业棋手、业余高手,感慨与感动溢于言表。
印象中,为刚刚战胜我们几大高手的对手如此倾倒,此前出现极少。而且朴廷桓曾因为“填子事件”被中国棋迷诟病,他与柯洁战得难分轩轾,但两次在应氏杯决赛中负于中国棋手,中国棋界对他的感受可谓五味杂陈。
让朴廷桓一战圈粉的关键是他在与申真谞的决战中展现出的逆袭精神。如果朴廷桓决赛击败的是其他棋手,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响,而申真谞不同。这名韩国零零后今年的势头过于凶猛,豪言要世界大赛不败,本次三星杯决赛前已经16战全胜,中国棋手屡屡破壁无功。朴廷桓能够遏制小申的强势,中国棋界同感共情。当然,并非“战胜了我们难以战胜对手的人就值得欢呼”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朴廷桓通过此战实现了自我救赎。去年,朴廷桓被申真谞狂虐,LG杯决赛0比2,申朴七番棋0比7,一度12连败,简直无容身之所。到了今年情况并无本质改观,两项韩国棋战决赛,朴廷桓都在决胜局中输给了小申。
“申真谞是最接近人工智能的棋手”几乎已成棋界共识,当中国棋手屡屡冲击无果,被小申以最残暴的方式打倒在地并且狠狠踩上很多脚的朴廷桓,还能翻起什么浪呢?三星杯决赛第一局,申真谞中盘一发力,朴廷桓就溃堤千里,观者纷纷摇头——“不成对手”。如此背景下,朴廷桓在第二局扳平比分,既被很多人誉为顽强,也被一部分人解读为“小申让棋——番棋输一盘不算事,还可以减轻压力”。申真谞真要是不想让朴廷桓那么难堪,去年七番胜负打到5比0、6比0时怎么不让一盘,而是杀人诛心一般狠虐到底呢?
决胜局前尽管会有所期待,但当朴廷桓真的赢了下来,而且是以近乎完胜的方式让申真谞无计可施,大家还是感到不可思议——这样的逆袭,竞技场上确实太难能可贵了。当年赵治勋被坂田荣男死死压制,马晓春面对小林光一一筹莫展,但是赵治勋和马晓春比对手年轻许多,只要心气不灭,总能等来岁月对强敌的消磨。而朴廷桓比申真谞大7岁,在这个年代,这就是一代多的棋手差距,他的逆袭,确实能够带给我们更多的感动。
其实以前是习惯于称朴廷桓为“小朴”的,但是有了小申后,再叫“小朴”总觉得有点怪。出生于1993年的朴廷桓,2011年8月在决赛中击败邱峻,拿下末代富士通杯冠军,当时他18岁,前途无量。那之后,朴廷桓果然也不负众望,逐步替代李世石,扛起了韩国围棋的大旗。即使2013年后,中国年轻棋手集体喷发,朴廷桓仍时刻提醒着我们的国手不能懈怠。各项世界大赛,只有把朴廷桓淘汰出局,中国棋手才会感到踏实。2013年到2019年,一共产生了29个世界冠军,韩国人只拿到5个,其中3个是朴廷桓夺取。他还拿到两个亚军、四次四强,同期表现仅次于柯洁。朴廷桓还在农心杯上有出色表现,一次成为终结者,去年第21届还以四连胜逼出中国主将柯洁,差一点实现大逆转。
如果不是申真谞的强势,没有人会把朴廷桓视为“下手”吧?但是新王替代老王的过程往往就是如此血腥残忍。申真谞超越朴廷桓的手段比朴廷桓当年替代李世石要狠辣许多,七番棋被杀成0比7的心情谁都可以体会,昔日曹薰铉被弟子李昌镐一再击倒,嘟囔着“下围棋真没意思”,更有棋手在输掉大胜负后感觉“如同死去一般”。能够继续不动声色地奋战,朴廷桓简直是唾面自干,那种坚忍非常人可及。
于是我们等来了当代围棋史上一次逆袭神话,并不是说我们要为对手欢呼,而是我们知道围棋的真谛就在于坚持。中国棋手中也有很多坚韧不拔的豪英,聂卫平、马晓春、常昊,谁没有经历过暗夜独自对着伤口饮泣的痛楚?古力在十番棋2比6大败于李世石后还能拿下春兰杯冠军,柯洁也并非一开始就是天选之子。每个阶段都会有逆风飞扬的励志英雄,每个棋手都有刻苦铭心的失败要面对。在中国围棋略显低迷的时期,我们对朴廷桓的精神倍感钦佩,其实我们的棋手这时候更需要大家的支持。
是不是如果朴廷桓输掉了三星杯决赛,他的坚韧与付出就会被视而不见?结果论是最简单的方法,却不是事情的全貌。胜负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成就,决定不了一个人的精神。热爱围棋,因为她的深邃广博,因为她能够展现人类的共同情感。悲与欢,都是人生的况味,值得细品。
只要努力,就不必后悔。首先,我们要努力。